雪茄抽完一支、又一支,繁杂的文书写了一批、又一批,眼前的人事景物,换了一拨,又是另外一拨。
他偶尔还会想起年少轻狂的辉煌岁月。孤身一人自敌帮巢穴八进八出、血洗公堂庭蒲、一把火烧光了整座延廷阁,转战北方,接管锻钢铁手……数不清的故事。可现在,淘金年代留下的后遗症折磨着他的腰,那条与榆木差不多的老寒腿满是难以缝合的伤疤,冷风一刮,呵。他,离报废的时候不远了。
他背叛过许多人,也被许多人背叛过。他战胜过许多难缠的对手,也曾在许多更为阴险狡诈的对手手中险些丧命。当年,十家堂的大当家砍下了他与赛瑟斯的左手,迫使他们撤离了半月城。在此之后,他带上假手,而赛瑟斯则是将手与一把生锈的巨大的剪刀捆在一起。他打理文书事务,赛瑟斯负责在外的武力交涉。一切都进行得完美无缺,直到他的背叛。生死结命之交,他以为能维持这一辈子,可是。
呵,呵。这世界的生死之交真的薄价。
年纪老了,记不清楚赛瑟斯的模样了。那副面具嵌在他的脸上,整整三十年了,估计早已与血肉连在了一起。三十年里,他带领锻钢铁手走过一段不温不火的岁月,可是现在,所有人都说他们已日薄西山。不,他们并未没落,只是他们的对手在突飞猛进。
混沌翡翠,这是他必须迈过的一道坎,他不迈过去,他就会变成被迈过去的门坎。
最亲的挚友背叛了自己,到了对立的阵营里去。有比这更糟糕的吗?
有。对立的阵营拥有自己所没有的魔力卷轴,还有着一种罕见的矿石,据说它能使人狂暴。混沌翡翠已然可以随时灭掉锻钢铁手的大本营了,只要他们出手。但是他们不敢,因为格林顿的儿子在自己手里。格林顿,他想要一次谈判,但是很清楚的是,这是一场鸿门宴。
所以,他在对锻钢铁手施压。城里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凶杀案,全都与锻钢铁手有关。据说与什么渗浸的魔法现象有关,但他可不会被那些谣言蛊惑。从手下的描述来看,杀手就是赛瑟斯,他曾经最挚爱的好友。他作案用的那把大剪刀,他再熟悉不过了,因为当年,是他熔化了三百把小剪刀,亲自重铸出了这把锋利之刃。
“路子,竟然越走越窄。”这副老骨头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,哪怕说出短短的一句话,也感觉吐不出这口气来,“赛瑟斯,你……呵。”
“赫加林先生,”秘书走进房间里,恭敬地向他鞠躬,“很抱歉打扰您,但是……恐怕有您不愿意听的坏消息到了。”
“啊……”神经已经够衰弱了,可此刻非要来点强刺激?“你……说吧。”
“是混沌翡翠……他们冲进了克里沃炼钢厂,打死了几名反抗的工人,并把所有的装置都砸的一干二净,不仅如此,我们底层干员经常光顾的几家酒馆也被他们打砸抢光了。他们也开始接管北区的生意了,在市场里我们的底层打手已经和他们发生了好几次冲突,但情况都……不太乐观。”
“开战了,他开战了……格林顿,你真的把你儿子的死活置于不顾了吗?”
“赫加林先生,此刻,格林顿先生的使节就在门口。他想向您转达格林顿先生的意愿。”
“放他进来。”
秘书点点头,退出房间。不一会,走廊里传来节奏有规律的踏地声。进来的是一张他熟悉的面孔,这个使节早已拜访过他多次。他倒是个说话文质彬彬的人,不过那张和善年轻的面孔下藏着怎样的恶毒心思,你可以从他文辞中潜藏的暗流旋涡中略知一二。
“您好,赫加林先生。”
“坐吧,巴尔,”赫加林挑挑眉,指了指面前空着的沙发。
“承蒙厚爱。我想您已经知晓了有关当前情况的消息吧?鄙府主人已经失去耐心了,他一直向您发出协谈的邀请,可是您却一直拒绝。我们也一直采取措施避免直接冲突,可是,想不到您……会做这般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。”
“背信弃义!”无名怒火烧了起来,“好一个背信弃义!鬼知道你们是怎么买通赛瑟斯,让这个无耻小人背叛的!你们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谈背信弃义?呵!”
“我们并未主动招拢他,相反,是他自己主动找上门来。可是您,却采取了比这更为过分的手段!能雇佣一支那么强大的雇佣军,也是您的本事,可是不曾想到,您会派他们闯入我们的宅府刺探情报!我相信我们一直都是秉承着公平竞争的原则,可是抱歉,您的此举激怒了我们。”
“刺探情报?雇佣军?你在说些什么,你这无耻卑鄙的小人!”
赫加林拍案而起,可是手用力砸在桌子上的那一下,桌子传来的反作用力几乎要将他疏松的骨头震散。他随即又坐下,骨瘦嶙峋的手上却红了一大片,那拍案而起掀起的响声,在使节的耳朵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,那么的可笑,那是一个残烛之年的老人最后的尊严,在时光的威严面前被压得粉碎。
“您大可不承认,装糊涂,可是她们自己却将您出卖了。她们倒确实是背信弃义的人。鄙府主人一直秉持着谦逊的态度,耐候您的回复,可是在被这支雇佣兵侵入之后,他也确实失去了耐心。最后的协谈时间,定在后天,北区的古王朝博物馆,格林顿先生会在庭院里等您。”
“岂有此理!我对什么雇佣军的东西一无所知!我根本没有闲钱去雇佣刺客刺探消息!这是栽赃陷害!”
“抱歉,我不清楚,我只负责传递格林顿先生的意愿,”使节笑了,十分得意的笑容,“没有商量的余地。您有您的选择,在来或是不来之间选择。不过恕我多言,倘若您不来的话,我难以想象大发雷霆的鄙府主子会下怎样的命令。”
“你!……”
赫加林的两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,可是使节却仍不为所动。他慢悠悠地自晚礼服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,规规矩矩地放在了赫加林的桌子上。
“您的邀请函。请您在后天下午2时,务必准时到场。至于在北区、克里沃炼钢厂和街头一些无名酒馆里传来的传闻,鄙府主子想让您知道,这只是个开端,如果您打算再次逃避……抱歉,但是,您的时间确已走到了尽头。”
“你!你!!!!给我滚!!!!!!!!”
面对大发雷霆的赫加林,使节始终礼节备至,他起身来,再次彬彬有礼地鞠躬,随即转身离去。赫加林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,始终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。格林顿已经开始强加给他莫须有的罪名了,什么雇佣军?扯淡,他只是想找个除掉他的理由罢了。他在逼迫他就范。
怒火烧完了,在满目疮痍的心上开始下雨,冷水又侵蚀了千疮百孔的木制假手。假手与肉肢的连接处总是瘙痒无比,然而很快,这种瘙痒将不存在了。对于另一个失去左手的人而言,剪刀与肉肢的连接处总是疼痛万分,但他强咬着牙,把数倍于此的痛苦施加给别人,一开始是地痞流氓,后来是腐败官吏,到后来是帮派高管,到最后,竟来到了他的头上。
赛瑟斯,你……要杀我,就来吧。我已经无所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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